[果籽專題報導] 深水埗職人|父子檔83歲老父維修手推車 兒子疑因燒焊引致白蝕症:夏天燒焊體感超過40度

[果籽專題報導] 深水埗職人|父子檔83歲老父維修手推車 兒子疑因燒焊引致白蝕症:夏天燒焊體感超過40度
「全人手做燒焊嘅手推車可追溯到20年前,當年內地工業不算發達,沒有那麼多大陸貨!但今時今日,在香港做這行又不合乎成本效益,根本沒有保育價值。」黃港成約五年前接手爸爸的成昌鐵車,每朝風雨不改準時在上午9時30分,陪同爸爸黃伯開檔。 黃港成約五年前接手爸爸的成昌鐵車。 黃伯年輕時做手工磅,店內掛上早年與周潤發的合照,52歲才轉行學師做手工燒焊的手推車。「學師不足一年,全是手板眼見功夫,之後索性唔打工,剛好這裏有舖位出租,舊舖賣公仔書,鐵閘上仍然寫上當年的招牌『孔子』。」年屆83歲的黃伯說話依然中氣十足,30年來見證手推車行業的變遷。 「舖頭嚴格來說不像一間舖,當年爸爸以『靠牆檔牌照』做生意,像小販般將產品固定在牆上,舖位只有一邊牆身加小量儲物空間。」黃港成補充。政府在十多年前收回他們的靠牆檔牌照,於是他們改用商業登記,繼續營運成昌。   大陸貨較便宜 工人寧買二手車 30年前大南街一帶以布行為主,對於六個車轆加上四支鐵通的大型手推車需求甚大,方便搬運重型布料作批發。當年賣手推車、維修加上換車轆生意,基本上日日不停手。「單單是深水埗已經有10檔手推車舖,現在只餘下三檔。10年前開始,布行越來越少,現在超過九成已經關閉了。」黃伯解釋,現時標價1,100元的大型手推車,主要用作搬運建築廢料時使用。 「20年前爸爸依然會用人手燒焊做車仔,今時今日不合乎成本效益,一個普通的雜工工資500元,加上師傅手工800元,一架車最便宜都要賣900元,哪會有人買呢?」黃港成平日的工作主要賣二手車仔及維修舊車,換換螺絲及車轆。基於成本問題,成昌現時沒有生產手推車,只賣大陸貨,一架全新標準手推車盛惠320元。雖然大陸製新車價錢相宜,但附近不少南亞裔運輸工人只會以一半價錢買二手舊車用,「這是一個餬口、不是賺錢的行業。街坊生意換螺絲、換車轆通常只有數十元的收入。」 成昌鐵車位於荔枝角道與界限街交界,大馬路的轉角位,容易吸引駕車人士注意,近年反而多了各式各樣燒焊改裝生意。最常見在手推車前兩邊角加兩支鐵柱,方便運貨時使用綑箱膠膜。黃港成讀書時期修讀職業先修的金工課程,燒焊、搭棚、泥水等都難不到他。訪問當天有一個街坊搬來兩個床架,要求把長度由1.83米改成1.66米。「深水埗附近有很多劏房,尺寸差一點都擺不下。大多數鐵器我都可以改裝,太薄的鐵片則做不到,床架算是薄片很難處理,切割後要打磨把鐵駁直,不像切蛋糕那麼容易。」 為了防止鐵架氧化,不少生產商都會在鐵架塗一層鉛水,但在切割打磨時會發出臭氣,燃燒時產生的鉛水煙亦對人體有害,吸入後就如棉花般依附着呼吸道及肺部,所以工作時都要佩戴合規格的口罩。燒焊時火花四濺,一定要做足保護措施,「我們採用電流式焊機,正極是地線與負極是火器,把火器夾上焊枝,便可以進行燒焊。夏天工作最辛苦,全身包實體感超過40度以上。」 全新大陸製標準手推車。$320 不少南亞裔運輸工人用半價買二手舊車使用。 敬重父親夠堅持「未見過佢唔返工」 工作辛苦又危險,市場需求細,問黃港成為何「攞苦嚟辛」?他說:「約五年前,廚房工作合約剛剛完結,打算轉換工作環境,想到爸爸年邁,不知還有多少時光,於是就決定返舖頭幫手。」記者問,希望藉此孝順父親嗎?黃港成展現出鐵漢柔情的一面,「不能這樣說吧,我也想找回親情,年輕時出外生活、工作,沒有時間跟爸爸相處,現在不一定是我陪他,可能是他陪我呢。」回來工作半年後,黃港成身體出現白蝕症狀,誘因可能是壓力、紫外線或遺傳影響,但爸爸身體完全沒事,平日甚至不戴焊鏡。「醫生說主要影響我的外觀,因為欠缺黑色素保護,平日多搽防曬,避免長時間暴露在太陽下就沒事,我都老啦,外表沒所謂吧!」黃港成最欣賞父親那種堅持,「無論天氣冷暖,每天風雨不改工作。」更笑言除非要做手術唔郁得,爸爸才會「請假」,「我未見過佢唔返工,爸爸把生存以及生活的目標都放在舖頭,因為困在家中百無聊賴,舖頭是一種精神寄託。」 早年租用劏房擺放貨物,旁邊電器舖老闆退休後,直接租用鄰舖擺貨。 街坊要求把黑色床架的長度由1.83米改為1.66米,黃港成花了大半天處理。 記者:翁怡富 攝影:蕭志南、翁怡富